提摩太前書研讀筆記 GTB

Study Notes for 1 Timothy

誠之譯自：

R. Kent Hughes, “1 Timothy,” in Gospel Transformation Bible: English Standard Version, ed. Bryan Chapell and Dane Ortlund (Wheaton, IL: Crossway, 2013), 1628–1636.

一1–2 保羅在致提摩太的問候中三次使用「基督耶穌」的稱謂。特別值得注意的是，保羅在開篇兩次提及「基督耶穌」之間，特意插入對天父上帝的稱謂「我們的救主上帝」——這彰顯出彌賽亞的工作實為父上帝自永恆以來的美善作為（參路一46–47；腓二8-11；來十5-10）。在提摩太前書中，耶穌成就彌賽亞預言的主題反覆出現——該稱號在此後又出現12次，總計15次（提前一12，14-16；二5；三13；四6；五21；六3，13–14）。保羅所要求的敬虔生活，唯有透過信靠彌賽亞耶穌的贖罪之死與復活，並倚靠其中得力，方能實現。

一3–11 保羅先勸勉提摩太抵擋律法中的假教師及其虛妄的推論（3–7節），繼而在11節為福音的榮耀宣稱奠定基礎，在此之前，他首先列舉律法所揭露的罪行（8–10節）。

清單首先列舉六種普遍罪行，繼而具體指出違背第五至九誡的黑暗罪行——這些誡命關乎不敬虔者彼此相害的罪狀。但保羅在清單的最後總結了一條，既涵蓋所有未列舉的罪性本質，其措辭更透過對比凸顯福音的明亮盼望：「其他任何反對健全教義的人——這教義是照著當受稱頌之神的榮耀福音，就是所委託給我的福音」（10-11節；《中文標準譯本》）。所謂「照著福音的健全教義」，字面意為「健康的教義」——即賦予生命力的教義。

托付給保羅和我們的福音，是人類心靈黑暗絕望、罪惡病態的唯一解藥。一切健康、生命力充沛的神學都與這榮耀的恩典福音相契合。

一12-17 保羅提及「那當受稱頌之上帝的榮耀福音」（第11節），為整部聖經中最偉大的福音經文鋪平道路，這段經文以震撼人心的方式彰顯了恩典福音的浩瀚。

本段充盈著福音術語：「基督」出現四次；「恩典」則被兩次「憐憫」所環抱。經文核心宣告：「基督耶穌降世，為要拯救罪人。這話是可信的，是十分可佩服的。在罪人中我是個罪魁。」（第15節）當時名為掃羅的保羅看似無可救藥地迷失了方向。這位宗教暴徒雙手沾滿基督徒的鮮血——冷酷、自義、偏執的兇手，執意推行全面宗教迫害（徒九1-2；廿六9-11）。但在大馬士革路上，他遇見了猶大支派的獅子（徒九3-6）。在那一刻，他雖不配得憐憫，卻蒙恩典——他「蒙了憐恤」（提前一13、16）。字面意思是「被施以憐憫」。

結果如何？用保羅自己的話來說：「我們主的恩典，隨著在基督耶穌裡的信心和愛心，在我身上越發增加。」（第14節；《新譯本》）這段經文描繪了超越一切的恩典供應。同一位保羅在羅馬書第五章結尾處以精確措辭闡明此理：「律法本是外添的，叫過犯顯多；只是罪在哪裏顯多，恩典就更顯多了。就如罪作王叫人死；照樣，恩典也藉着義作王，叫人因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得永生。」（羅五20-21）啊，福音中這滿溢的、超乎豐盛的恩典何等浩大！無人能逃過這拯救之恩——這正是「那可稱頌之上帝的榮耀」。

二1–2 保羅在此教導提摩太及其教會如何禱告、如何生活，好叫福音能傳向失喪的世界。他們的禱告應當胸襟開闊——「為萬人」——包括君王和一切在位的人。為何提及君王和掌權者？為使他們的統治能創造和平環境，使信徒得以「敬虔端正」地生活，從而預備不信的世界聆聽福音的宣告。顯然，胸襟開闊的禱告與個人的敬虔是健全傳講福音不可或缺的要素。

二3-4 保羅深刻指出：教會為萬人代求的禱告，與上帝傳福音的心意完全契合。「我們的救主上帝……願意萬人得救，明白真道。」

「我們的救主上帝」（參四10）將福音的源頭定位於父上帝的心意深處。這是上帝永恆的本性。上帝的本性如此。祂不喜悅惡人的滅亡。保羅闡明此理，正是要擊破以弗所（提摩太事奉之地）某些假教師所宣揚的排他主義。當然，聖經明確教導上帝的揀選（如太十一25-27；約六37-44；徒十三48；弗一4-5；羅八30；帖後二13；彼前一1-2）。但聖經同樣教導互補的真理——正如本文所明示——上帝「願萬人得救」（提後二4）。有人將此句簡化為上帝願「各類人」得救，或認為保羅在簡述亞伯拉罕之約，指上帝藉著彌賽亞賜福「萬民」（如創廿六4）。但此類解釋似有牽強之嫌，更像是為維護神學立場而非準確傳達使徒的本意（參見我們當為之禱告的「萬人」；提前二1-2）。保羅似乎要我們明白：儘管世人拒絕上帝，祂仍愛著所有受造之物（參詩一四五9、13、17；約三19）。

這並非意味著上帝的終極旨意是所有人都得救。若真如此，眾人都必得救，因無人能抗拒上帝的旨意（羅九19）。然而在上帝的救贖奧秘中，有至高主權的上帝並未違背受造物的意志，縱使祂任憑不肯悔改的人任意而行，祂仍然對萬民懷著憐憫之心（羅一24），卻又藉著其悖逆的後果引導選民進入祂的恩典（羅九22-23）。

提摩太前書在此彰顯了神聖旨意的廣闊胸襟——正是這旨意促成基督道成肉身並死在十字架上，而這福音本該傳遍天下（太廿四14）。「上帝愛世人，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，叫一切信祂的，不至滅亡，反得永生」（約三16）。這神聖的意願與普世的邀約，正是我們開展世界宣教的根基。解決上帝的主權與人的責任之間的矛盾，既非我們的責任，亦非我們所能。我們的使命僅在於向普天下傳揚福音。

二5-6 保羅在闡明上帝願意「萬人得救」之後，宣告救恩福音全然是上帝的作為。保羅說：只有一位上帝，也只有一位中保，就是為買贖罪人而捨己的基督。

因祂是「一位上帝」，祂就是萬國、萬族、萬民——每個靈魂的上帝。眾人都要到祂那裏得救。更重要的是，獨一真上帝僅有一位中保——「在上帝和人中間，只有一位中保，乃是降世為人的基督耶穌」（第5節）。耶穌是唯一的橋樑。因祂兼具神性與人性，能完全代表雙方。上帝救贖工作的巔峰，正是神人基督耶穌所付出的寶血贖價，「祂捨自己作萬人的贖價」（第6節）。由此可見，福音的一切皆源於上帝；福音能拯救任何靈魂，無論何時何地。正因如此，保羅在羅馬書開篇歡欣宣告：「我不以福音為恥，這福音本是上帝的大能，要救一切相信的人」（羅一16）。

對我們而言，跟隨提摩太前書第二章的思路，意味著我們應當：(1) 為福音向萬民傳揚而禱告；(2 )活出敬虔生活以促進福音的傳揚。

從二章8節到書信結尾，保羅將轉而呼籲提摩太及其教會，為福音的緣故持守敬虔的行為。他依次向四類群體提出要求：男人、女人、監督和執事。

二8 保羅假定男人會舉手禱告。但他關注的並非身體姿勢，而是禱告時的態度。這段教導出現在使徒呼籲為「眾人」禱告的語境中（第1節），呼應了他在二章4節關於上帝願「眾人」得救的論述。保羅勸勉眾人當「無忿怒，無爭論，舉起聖潔的手」來禱告。換言之，屬上帝的禱告源於屬上帝的心——一切都植根於福音。

二9-15 至於婦女的行為，她們應當穿著端莊——「以善行作裝飾，這才配稱為敬畏上帝的女人」（第10節；《新譯本》）。保羅擔憂婦女的衣著舉止會削弱而非促進福音使命。

此外，在保羅所論及的教會情境中，婦女不可違背創造秩序，在教會中教導男人，或掌權轄制男人（11-14節）。此類角色顛倒既不符合敬虔，也隱含著對福音的阻礙。

關於女人「必在生產上得救」（第15節）的含義，學術界存在不同解讀。有人認為這是泛指女性的持家角色，甚至暗示女性若專注於家務便能在生育中獲得庇護。更具神學敏感性的解讀則認為：此處經文要麼 (1) 表明專注家庭的女性可藉著在家庭中繁衍忠信信徒，抵消夏娃之罪的影響；要麼 (2) 隱晦指向伊甸園的應許——夏娃終將生出一位拯救世界脫離罪惡的救主（創三15）。然而無可爭議的是，保羅並非主張任何特定女性的屬靈救贖取決於生育子女。他真正強調的是：當男女按上帝旨意共同生活敬拜時，福音見證方能最有效地得到維繫。

三1–7 保羅轉向教會的監督（譯按：即長老），就教會領袖的敬虔操守提出指示。教會中有一條基本法則：隨著歲月流轉，領袖的品格在微觀層面決定著會眾在宏觀層面的面貌。保羅渴望教會能向黑暗世界彰顯福音的光輝。

保羅對以弗所監督者的要求涵蓋：聲譽、婚姻、自律、事奉、節制、性情、金錢、家庭、成熟度及聲望（2-6節）。這些恩典在監督者與教會整體生命中培育敬虔的和諧，使福音在失喪世界面前煥發美麗光彩。

三8-13 適用於監督的道理同樣適用於執事。再次強調，在推進福音的事工上，領袖生命的屬靈軌跡至關重要。誠然，論到福音的傳揚，敬虔是生死存亡的關鍵。而這敬虔終究源於恩典的福音——唯有這福音能改變人心，成為唯一的大能。

三14–16 保羅對敬虔行為的呼籲層層遞進，最終在提摩太前書的核心經文中達到頂峰。此處對教會的描述充滿生命力：「家」是「家庭」的隱喻（參第4、5、12節）。家庭的元首是「永活的上帝」。教會正是上帝彰顯其活潑同在最清晰的所在。因此教會是「真理的柱石和根基」（15節）。這活潑的教會家庭被委以重任，要持守並支撐上帝藉著基督所啓示的真理。如何實現？唯有在上帝的家中，以符合且源於耶穌基督福音的品行——即「敬虔的奧秘」（16節）——來踐行。

保羅隨即在第16節提出著名的信條告白。每當保羅使用「奧秘」一詞，他指的都是基督——這位揭示救贖計劃的救主，這計劃此前一直隱藏著。這首信條詩歌的內容，印證了「奧秘」深邃的神學內涵。但「敬虔的奧秘」不僅指福音的客觀神學內涵。在提摩太前書的語境中（參二2，8-14；三1-7，8-13，14-15），它指向從福音中衍生而來的生命模式。最終，它指向基督自己——一切敬虔行為的本質與源頭。

因此，呼召人活出敬虔並非要追求自我驅動的「自力更生式」敬虔，而是要活出福音令人眩暈的真實。主耶穌基督是敬虔的熾熱本質——堪稱其放射性的核心。祂在道成肉身、受死復活中，向宇宙彰顯了敬虔的奧秘。憑著基督救贖的恩典，所有信靠祂的人都與祂聯合，得以分享祂的敬虔。祂的聖潔功績因恩典而成為我們的，但在得重生之心靈的感恩回應中，我們也開始親身活出基督所彰顯的敬虔。保羅對敬虔的呼召，既源於福音，亦由福音維繫。若你擁有基督，便擁有、且被那「敬虔的奧秘」所擁有。而你能夠活出這奧秘！

四1-5 保羅剛將基督立為敬虔的源頭與核心，隨即痛斥那些宣稱苦修是敬虔必要條件的教導。他斥此為「鬼魔的道理」。誠然，苦修主義實為恩典福音的斷頭台。我們在上帝面前的地位，乃奠基於耶穌的自我犧牲，而非我們的功德。

四6–10 然而保羅並非反對為了敬虔的目的而進行屬靈的操練。事實上，他命令信徒操練，並非為獲取恩典，而是為享受當下以及永生中的祝福（7-8節）。保羅更強調此命令的重要性，補充道：「這話是可信的，是值得完全接納的」（9節；《新譯本》）。

在某些人聽來，「操練敬虔」（第7節）的命令或許帶有律法主義色彩。但二者本質迥異：律法主義想著：「我行此功德，是要換取在上帝面前的地位」，而敬虔的操練則是：「我因為愛上帝、願討祂喜悅而操練敬虔」。須知這位命令屬靈操練的保羅，正是激烈反對律法主義並斥其為「別的福音」之人（參加一6-8）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保羅早先曾告訴哥林多人，正是恩典賦予他傳福音的工作力量（林前十五10），由此將恩典與勤勉結合。使徒那極其勤奮、自律的生命，乃是全然來自於恩典！

保羅所吩咐的「操練敬虔」並非自我生成的行為稱義，因為內住並推動一切真實屬靈操練的，正是那「敬虔的奧秘」——基督。這整個命令都浸透著恩典。隨後保羅在提摩太前書四章10節提醒教會：敬虔對福音的傳播至關重要。「我們也是為這緣故[為敬虔操練生命]勞苦努力，因為我們的盼望在於永活的上帝。」（參二1-3）

保羅呼籲以基督為中心、以福音為本的敬虔生活——為教會與失喪世界之故——隨後在第五、六章中具體展開，向以弗所教會各群體頒布教牧指引。

五1–2 保羅為教會提供了跨越年齡與性別的屬靈關係智慧。何等美好！教會成員若能認清自己的身份，便能以父親、母親、兄弟、姐妹的身份彼此相待。這蒙恩的家庭深知「在上帝的家中當怎樣行」（三15），正是這恩典的品行裝點著福音。

五3–16 接下來是關於看顧寡婦的詳盡教導。首先，保羅論及符合貧窮、敬虔、無子孫三項條件的寡婦（3–8節）。她們是「真正的寡婦」，理當受「尊敬」——即由教會予以照料。

其次，針對有子女的寡婦，保羅說：「若寡婦有兒女，或有孫子孫女，便叫他們先在自己家中學着行孝，報答親恩，因為這在上帝面前是可悅納的」（第4節）。保羅如此精準的勸誡旨在：當教會群體關懷無子女的寡婦時，子女們同時肩負起對喪偶母親和祖母的神聖責任，教會的見證便在異教世界中愈發閃亮。恩典的本質，正是上帝為我們無法自救的靈魂提供救贖。恩典的本質在於上帝為我們提供了我們無法自我實現的屬靈拯救。這種對真正無力自救者的關懷，向教會內外的人彰顯了福音的原則。透過精心挑選並接納年長的寡婦來擴展教會的關懷事工（9-16節），這份福音見證得到了進一步強化。這般「敬虔」彰顯了福音之光。

五17-25 保羅就長老的關懷與養護提出明確指示：涉及薪酬（17-18節）、紀律（19-21節）及遴選（22-25節）。這些經禱告領受的勸誡，能幫助教會保持以基督為中心。

六1-2 保羅勸勉基督徒奴隸，要求他們以敬虔的工作態度榮耀不信的主人，「免得上帝的名和道理被人褻瀆」。更何況，當受益者「是信道蒙愛的」，這種倫理更應體現在對基督徒主人的尊重與服事上。保羅顯然呼籲信徒以敬虔的行為高舉基督的名，使福音在教會和世人中都得著稱讚。他更巧妙地瓦解了信主的主人可能存有的不公不義之舉——透過提醒信主的奴僕，在服事與敬重上不可懈怠，前提是信主的主人不過是「弟兄」。這個稱謂同時提醒主人，要將僕人當作在基督裏的「弟兄」來對待（參弗六9；門16、20）。

六3–5 保羅警告任何宣揚「異教，不服從我們主耶穌基督純正的話與那合乎敬虔的道理」之人（第3節）。違背基督教導的學說必在不敬虔的行為中顯露其醜惡本質。這是不言而喻的真理：有敬虔之處必有福音；有福音之處必有敬虔。二者彼此相系，密不可分。

六5-10 保羅在第5節末尾指出，不敬虔之人「以敬虔為得利的門路」，隨即補充道：「然而，敬虔加上知足的心便是大利」（第6節）。

由此發出另一警誡：貪戀錢財、貪圖富足之人必離棄真道。福音與貪婪互不相容（9-10節）。這正應驗了基督的箴言：「你們不能事奉上帝又事奉瑪門」（路十六13）。那些自稱信福音、耽溺於恩典卻又貪圖財富的人——務要當心！宇宙間最偉大的財富在於基督，在於向我們宣告祂恩典的福音。

六11–16 保羅以對敬虔的慷慨激昂的勸勉，開啓了他給提摩太的結語。提摩太當「追求」上帝召喚我們追求的美德。但這並非脫離恩典福音的敬虔，而是信仰本身的生命：「要為真道打那美好的仗」（第12節）。若無敬虔及其伴隨的美德，福音事工便無法成就——這一切美德皆源於福音之美，因我們仰望基督，那敬虔的奧秘（三16）。